第八章 你也是笨蛋
在换衣服的萧时辰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不知道是哪个小人在背后偷偷骂他。三两下将专用服换上后,他便将身侧的门打开,踏了进去。隔着一扇单面镜,郑轶就看着萧时辰难得老实自觉地坐进了检测仓内,然后全身平躺下来,双手放在胸前,闭上了眼睛。在仓门关闭的那一瞬间,他身后的屏幕也开始跳动着各项数据,一位穿着白大褂,明显是医疗人员也跟着数据的出现在一旁的仪器上进行输入记载。忽然,郑轶的终端震动了一下,拿出来一看,看到来者和发来的消息,嘴角不经意地上扬了几分。今日功德+1+1+1+1严绥安不明白郑轶有什么事是不能在终端上说的,非要让他再外出跑一趟,但本着对方算是自己的前辈,想埋怨吐槽的念头也就勉强作罢了。在抵达医院的时候,他就给对方发了个消息,示意自己已经到了。对方没过一会儿也跟他回复了消息,让他上三楼的304房间。严绥安也没多想,逆着往外走的人流进入了医院。卫生部在后日给这批近期抵达的觉醒者安排了一次体检,顾名思义就是检测身体各项指标,然后进行初次归档记载。虽说是个普通的正常流程,但许多人都心知肚明,这次体检安排的额外目的。纸终究保不住火,s级的觉醒者到底稀有,上一次有档案记载的s级觉醒者还是在二三十年前,据说是一位性格喜怒无常的哨兵。根据记载,那位觉醒者实际并未纳入任何一方塔的编制之下,而是一直行动在普通人生活区域。在最初,四方塔都并未注意到这一号人物,只当是比起普通人身手要更为矫健的人罢了。直至有一次,在东方塔的管制区域下,一位当地的地头蛇花了大价钱去雇佣了一批觉醒者为他护送离港的交易品。交易的物品整整装满了两三卡车,两车都是高杀伤力武器,一车都是du品。这批货物一旦离港运送出去,且交易成功,不止对他们这整一块土地,对其他国土的后果都是不堪设想的。在最初,东方塔的情报处甚至都未探测到这个秘密行动,还是有向导在当晚值班时莫名在公屏处收到了一则匿名邮件,通知说今晚港口有一批货物将被交易。等指令下达,众人赶过去的时候,就只看见满地歪七歪八躺着一干觉醒者,身上都没有特别致命的伤,只是昏迷了过去。打开旁边停下的卡车,货物都还是原来整齐摆放的样子。这批护送的队伍里一共八位觉醒者,一位a,三位b,四位c。能一口气这么利落干脆的动手,如果不是a那只能是更高的等级。一时间,流言传得沸沸扬扬。四方塔都不约而同地猜测这是一位s级的觉醒者,甚至都纷纷出面抛出了橄榄枝,并提出丰厚的谈资想要对方为自己效力,但都未得到回应。而至于是如何确认对方是s级哨兵的,没有人能给出答案,这只是当时最流通的一个谣传版本,档案上也在这一条后面特意写了备注:未得到考证。郑轶也并不关心严绥安是怎么突破了等级,分化成了s级,但他明确这个身份目前绝对不能让任何外人知道。他既然“威胁”别人留下来了,那也得护住对方。于是在严绥安进门的时候,就把放在口袋里的东西丢给了他。“信号屏蔽了,放心聊。”严绥安在一侧的沙发上坐下,捏着郑轶刚刚丢给他的一个小东西细细打量着。这个东西实在是太小,小的连他半个小拇指盖都不到,质地还异常柔软,实在是少见。郑轶拿起茶几上刚刚泡好的一杯热茶,放在嘴边抿了一口:“是消磁器。”“以前在北方塔的时候,从你哥那边顺过来的,我改装了一下它的外形,能更贴近的耳朵轮廓,回头你记得带上。”听郑轶谈起余子晖的口吻感觉好像不太像是提及普通朋友,话又说回来,当时余子晖找到他后就把他委托给了郑轶这一点,他一直都觉得不可思议。在他印象里,余子晖和南方塔的人好像没有什么交际来往,也从没从余子晖嘴里听到他提及过对方的名字,只是自从三年前那场战事结束后,他看见这位哨兵出现在余子晖身边的次数就多了起来。而且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也有些微妙,余子晖莫名会在郑轶面前暴躁起来,时不时没说几句话就会互怼,一点都不像是身居高位的重要职员。“你跟我哥认识很久了吗。”严绥安忽然有点好奇,虽然内心并不抱有对方会回答他问题的期许。郑轶反而睨了他一眼,似是在用眼神说你问了个什么蠢问题,但随后也是回应了。“不长,没多久。”“好几年了吧,我自己也没数过。”郑轶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其实也挺好算,他的年龄减去一岁就差不多了。“余子晖带你去看了陈亦舞?”严绥安眨巴了一下眼睛,说是。“有什么问题吗。”郑轶微微摇头,说没什么太大的问题。“郑哥,你对陆怀川这个人有印象吗。”既然挑起了这个话题,严绥安就顺势往下问了:“你对他印象如何。”郑轶倒是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人,他当时并没有进入北方塔的训练营,对那里的人也不是很熟悉,但多多少少听过些风声。“听说是位很严苛的长官,他手底下的人做事都要时刻保持高效率,当初宣布他调任到中心塔的时候,身边也有人跟我埋怨过他说做事很不留情面。”“我本身跟他没有什么交际,也给不了你什么判断。”末了,郑轶又补了一句。严绥安点点头,也不再多问什么。一时间,整个房间里维持着一种难以形容尴尬的氛围,但坐着两个人显然都并没有察觉,唯有偶尔茶杯与底座的碰撞和墙上的时钟走动发出一点声响。良久,严绥安才又缓缓开口。“那日,你跟我说,你想要个答案。”“你想要个什么答案。”郑轶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中,微侧头,迎面直对上严绥安探究的视线,露出淡淡的一抹笑。“三年前,北方塔内部突然双方对立,发生内战。”“随后,一夜之间,其余三塔在同一时间都遭到了来自外来觉醒者的袭击,而且对方来势汹汹,毫无预兆。我们都被迫撤离,亲手炸毁我们原有的行政塔,来到这里汇集。”郑轶的声音向来具有磁性,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也像是一潭平静的水,和他对话往往不需要去说太多,便能理解并完美处理好。虽然身为哨兵,但几乎是所有人都觉得他如沐春风,像古时候的谦谦君子,也同样不理解为什么他的精神体会是一只变色龙。耳边依旧传来对方好听的声音,但严绥安却觉得如坐针毡,因为他不太明白,郑轶跟他说这一番话的原因是为了什么。“随后我们组织进行了合作,反击,在和对方僵持不下之际,我们收到了对方的和谈邀约。”说到这里,郑轶停了下来,直勾勾地看着他,让严绥安一时间头皮发麻,即使表面还维持着镇定,但内心还是遏制不住地心跳加快。他不愿那么被动着,接着郑轶递来的话:“我们表面答应了,但实际做了埋伏。”“我们在和谈的那天之前,将人一分为二,一部分人留在阵地,一部分人再分成了四个队伍,分别向原四塔方向前进。”再后面的话,严绥安没说下去,被郑轶继续接了过去。“对方也并没有真正和我们谈和的心思,对方也发现了你们的埋伏,于是,鱼死网破。”“我们率先一步获得胜利,随后去支援你们。”“最后,我们赢了。”说到这,郑轶也不再看他,把茶杯放回了茶几上,他自己也站了起来,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略有些褶皱的衣服。“赢得真像我儿时看的话本子一样,只要人聚集在一起,就一定能获得胜利一样。”“如果一个连书都没有读过,只空有一身武力的a级哨兵都能赤手空拳说服一众人和他推翻四方塔的行政。”郑轶冲着严绥安露出那招牌式的笑容,说出来的话却夹杂着嘲讽:“我还不如相信太阳会从西边升起来。”说完,就离开了,只留下严绥安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过了许久,房间里才响起一声嗤笑。严绥安整个人倒在沙发上,头顶的白炽光亮得晃眼,他的一只手挡在自己的眼睛上。真是个八面玲珑心的人。紧贴衣物口袋里的终端自郑轶走后就一直有在震动,但严绥安现在不想去管他,他就只想在这无人打扰的氛围里待一会儿。他实在是有些累了。不知不觉中严绥安慢慢闭上了眼睛,久而久之竟然也就以这样的姿势睡了过去,连有人进来了都不得而知。萧时辰也没想到这开门就有那么大的惊喜,毕竟是郑轶留言跟他说检测完来这里找他,但出现的人显然不是留言给他的人。他本以为严绥安是在哭,立刻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拿出一张餐巾纸,而后就发现对方一动不动,大概是睡着了。这也让他长舒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来到对方身边,小心翼翼地拉下对方搭在眼睛上的手,然后以公主抱的姿势将对方抱起,放在旁边的长沙发上,让严绥安能以更舒坦的姿势睡着,而不是缩在小小的沙发椅里。替他脱下鞋子后,萧时辰环顾了一下四周都没发现有什么可以遮盖的物品,于是就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搭在了严绥安的身上,自己则蹲在一边细细地打量着对方。瘦了,短短几天时间里又变得瘦了,黑眼圈也变得更明显了,脸色也看上去不太好。萧时辰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紧紧拽了一下,疼得他浑身都在作痛。他刚刚那么大个动静严绥安都没醒,这几天一定是累惨了。想到这,萧时辰就忍不住伸手上前捏了一下睡梦中人的鼻子。他都知道严绥安这几天都在躲他,每晚都躲在办公室里睡,就怕回家以后遇到他,不知道怎么跟他面对面交流。真是笨蛋。萧时辰一时气严绥安为了躲他都不顾及自己身子,转鼻子捏向了脸。睡梦中的人似是感受到自己的脸正在被蹂躏,不满地动了动头。萧时辰见好就收,不再多去折腾他。“你到底在躲我什么啊阿严。”萧时辰长叹一口气,他现在异常后悔当时作出两个人分开走的决定,否则如今的他也不会像现在一头雾水,什么都做不了。“你还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吗。”说的越多,话里话外就越是满是哀怨,萧时辰实在是委屈,忍不住把玩严绥安垂下来的手,来回捏他的手指尖。当时刚认识严绥安的时候就决定对方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干干净净的。之后在一起了,无聊的时候他就喜欢捏着严绥安的手完,对方对他这种行为虽然不理解,但也从来不反抗。忽然,他停了下来,将严绥安的长袖口向上拉。向导的手腕处有一道很深的印子,像是被手铐铐住用力挣扎时留下的痕迹。他随后又去看另一只手。也是在手腕处有同样一圈很深的印记。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留下的。萧时辰不敢去想,他真的不敢去想这些年在严绥安身上发生了什么。他握着他的手,却又不敢用力,生怕吵醒严绥安。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缩在地上的哨兵突然打开了自己的终端,翻出了申请调换的那一栏。在宿舍调换申请那里点了撤回。无所谓了。萧时辰在心里默默跟自己说。就算是南墙,他也不会再回头。作者有话说:如果喜欢的话请多多留言收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