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于现在多事之秋,他们宁愿信其有。
回到军帐之中,二人又把羊皮地图拿出来看了又看。
“如果西陀与雄鹰部联手进攻北楼关,确实棘手。可是,西陀人与雄鹰部之前还打过几场,怎么突然就……”桑吉摇了摇头。
“且战且和,看的不过就是利益。战是为了利益,和也一样。如今联手,更是如此。咱们别管他们是不是真的联手,守住北楼关是为第一要务。前几日派出去的斥候有回报吗?”百里子苓问道。
“几路斥候至今无一人归来,恐怕不是什么好消息。”桑吉叹了口气。
百里子苓拍了拍桑吉的肩,“那咱们就要准备应战了。老规矩,我出战,你守城。”
来北楼关两年,桑吉与百里子苓看起来不太对付,但二人搭档合作,却很默契。桑吉文韬武略都不差,而今又有了战场的历练,早已不是两年前那个只会纸上谈兵的书生。
天边快要发白,而北楼关却还在黑夜之中。
此时,有士兵发现关外有一人一马来到关楼之下,还未等关楼上的人问话,那马上之人便摔了下来。
因为现在是非常时期,接到报告的陈庭亲自出关查看。上一回,雄鹰部来打秋风,是在半夜突袭,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谁也不敢说,这一回会不会改成天未明时。
那斥候身中数箭,也就是硬撑着一口气到了北楼关。陈庭刚才上前时,他只说了一句‘燕云人来了’,便再也没了气。
燕云人来了!
百里子苓与桑吉身披甲胄一起上了关楼。
北楼关的城楼修得格外的高大而坚固。
这里是历来兵家必争之地,死在这城下的将士早已不计其数。近十年来,北楼关每年皆有战事,无论是南陈人、西陀人还是燕云人,掘地三尺,定能挖出些枯骨来。
若是白日里,站在关楼上往远处看,西边能见到些许黄沙,那是西陀。往北边瞧,可见视野尽头有风吹草低,那是燕云。北楼关,就立在黄沙与草原交汇处。而北楼关之后,则是黄土台塬,另外一种风貌,那是南陈。
百里子苓负手而立,冷眼看着前方的黑暗。
不多时,黑暗之中有马蹄声传来。
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重。战场,在这个秋日的黎明前拉开。
北楼关上,所有将士严阵以待。
“陈庭,你带一队人马去城中驻守。若有人趁乱作妖,记得留下活口。”桑吉吩咐道。
陈庭领命而去。
百里子苓回头看了一眼桑吉,“桑副将,还是你想得周到。”
“敌人来势汹汹,不可不防。”
说话的功夫,那浩浩荡荡的人马便到了关楼前。
天边已经发白,在微亮的光线里,百里子苓立于城楼之上,巍然不动。旌旗在风中招展,守在城楼上的士兵个个精神头十足,似乎不惧任何外敌来犯。
“百里小娘子,可是有想我呀?”一个粗犷的声音在这将明未明的早晨响起。
“将军,好像是咱们的死对头。” 桑吉道。
“赫都那个老小子,上回没被打趴下,这回得抽了他的筋、剥了皮泡酒喝。”百里子苓带着一丝冷笑,让人不觉寒意顿生。
赫都,雄鹰部的一位战将。
之所以称他为战将,说明此人还是比较能打的。此人擅长奇袭,去年秋天那一战,赫都半夜奇袭,险些得手。百里子苓记着仇,这会儿仇人见面,自然分外眼红。
“百里小娘子,这是提前候着我呀。劳小娘子惦记,我也是格外想念小娘子呀。你看看,这日子还早呢,我便来探望小娘子……”
赫都会一些汉话,只是异族的腔调有些重,听起来有些别扭。他这话音未落,一支离弦的箭便射了出去,那箭头直达赫都战马前不过半尺,着实让赫都吓了一跳,连后边没有说完的话,也一并咽回了肚子里。
“赫都老小子,我这欢迎仪式怎么样?”百里子苓笑问。
“小娘子这般待我,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一声令下,战鼓雷动,雄鹰部向北楼关发起了进攻。
雄鹰部要想到南陈来打秋风,就必须越过北楼关。绵延的山势,山高路陡,又有长城作为防御,雄鹰部的铁骑想越过长城,并不容易。只有北楼关前面是一马平川,便于大队人马前行。虽然北边还有一条路也可以入南陈,但得经过埋羊谷。
埋羊谷那个地方很邪门,崖高谷深。深谷下面满是动物尸骨,其中以羊最多。据说,无论是人还是动物,到了那个地方,会不由自主地想跳下深谷。从前,那里只是一个传说,但五年前燕云与南陈一战,双方皆伤亡惨重。埋羊谷,不只埋羊,也埋了很多人骨。于是,埋羊谷邪门一说,也就更甚。
这几年来,那地方可谓人迹罕至。别说是羊,据说连老鹰都不打那里飞过。有人曾经见过,说是老鹰飞过埋羊谷,突然就掉了下去,格外瘆人。之后,再无人敢去那附近。
所以,雄鹰部就算再想入南陈打秋风,也不敢走埋羊谷,那是死路一条。
城下一片混乱,攻城的队伍在天刚明时架上了长梯,而守城的士兵箭矢飞射,有人应声而倒,有人从梯子上坠落,但无论是攻城的,还是守城的,无一人退缩,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见血就疯,杀得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