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美丽新世界
昏暗的研究室中,霍恩正在谨慎的测量头骨,眼前摆了数十具已经防腐过的头骨,而右侧的铁架上则依据人种的不同整齐摆放了数百具头骨,有些是长头型而有些则是短头型,这里匯聚了数十位跨国的人类学者,但主要负责人类头骨研究只有三人,除了他和尼古拉斯是日耳曼血统之外,还有一个日籍科学家小田健。
他弹了一下指尖,角落处一块雕塑般的阴影瞬间增长壮大,那是一名身形壮硕、脸上长满毛发的野人,他以绝对柔顺的眼神,如同忠犬绝对服从主人的指令,蹲伏在霍恩面前,霍恩将手放在那弧形的后脑盖上轻轻地抚摸几下,接着就坐在他肩膀上。
当野人起身,此刻霍恩便有了一种站立在巨人肩膀上的感觉了,不知为什么?很早他的身高就停止了发育,为此他无法拥有一般人习以为常的求学、社交生活,只能专心一志的将自己埋首在学习之中,所幸海克尔家族中内部就设立有图书馆和研究室,里头藏有大量书籍和研究文献,使他可以在里头研究,而不必恐惧于他人齿缝中吐出的蜘蛛、怪胎、畸形儿…这类词汇,虽然成长过程中没有朋友或是同伴但他并不孤单,笼子里有兔子、小白鼠…这些实验动物,方便他一边抚摸着那毛绒绒的活体,一边对着哺乳动物进行不同实验。
而这些实验之中,他最服膺的便是行为主义的电击实验了。
自从电力发明以来并应用在日常生活之中,多数人首先注意到的是电力提供了无远弗届的夜生活,使夜间的点灯人得以休憩,不需频繁点灯熄灯,某种程度更是解放了捕鲸业,使得海中的庞然大物得以在海洋更深处苟延残喘,也有学者理解了电力生活解放了女性,在各种电器的协助下,女性轻松的完成各种繁琐且单调的家务,将空间的双手转而进入实验室之中,但对霍恩而言,他清楚的理解到电力最强大的贡献,应当是在于教育的普遍应用上,透过电击,他甚至创造了一种制约学习法。
比如从小与他一起长大的艾普西隆吧!他真心的希望艾普西隆只需要专心一志的完成体力与劳力的工作,而非把精力虚掷在无用的美术或艺术上,为此他电击了好几次艾普西隆,只因他喜欢闻薰衣草的香气,但幸运的是经过几次的电击后,艾普西隆马上将痛苦与鲜花画上了等号,不论他拿出玫瑰蔷薇薰衣草还是矢车菊,艾普西隆立即露出一副恐惧、抽搐的神情。
走向墙面上悬掛着这幅十二人种的头颅侧面图,这是他们海克尔家族流传下来的头骨研究雏型,早在十八世纪中叶,林奈便粗略地将人种依据地域区分为:野人、美洲、亚洲、非洲、欧洲人,然而霍恩知晓这样的分法太过粗略了,他得用更精细的方法才行,比如说即使是欧洲的高加索人种,却也可以细分为法兰西央格鲁撒克逊与日耳曼…,而北欧的芬兰则是拥有蒙古利亚血统的人种,同样的全世界的岛屿由于生态隔离的关係,也存在了许多独特演化的人种,要如何为这些人种定序,了解其智力与天赋的差异是他现阶段最重要的工作,只有经过科学縝密的方法、以及系统性的测量研究,才能以头围指数为全人类建立系谱,并证明人种优劣的顺序性。
对于世界上数一数二优秀的人种为何?他几乎已经快要整理出结论了,当然这些都是得力于世界博览会,如果不是世界博览会筹画人间动物园这样的机会,他也没有办法迅速地蒐集到如此多的头骨做为研究样本,然而过程中也不是全然顺利,也发生了一些令他感到困扰,主要还是来自于人种的杂交上,不同人种的互相通婚等于说又產生了新的混血人种,而这样的人数还不少,自己又得多费心力检验,才能使数据更为完备。
而他之所以这样费尽心力地做实验,就是因为得到了的秘密炼金术蔷薇社的支持,这里头匯聚了许多高层的知识份子,德国工业大学、美国波士顿大学甚至是日本东京大学的研究人才,而他所负责的任务是可以找到与人猿相近的人种,进行改造强化,作为士兵,从事低智商且粗重的工作,为接下来一触即发的战争做准备,此刻英法与德奥已经两大阵营,若战争爆发,他能想到的便是用自己的专长为祖国效命。
但随着研究过程中,他眼前常出现一幅蓝图,这美丽的新世界是多么的井然有序,聪慧、体能强健的人种居于顶端,赋予各种学习制约、睡眠疗法以及教育,而低下的人种则居于社会底层,在出生之际先以毒气破坏脑子部分功能,后仅留下强大的体能,如果前者如同大脑,后者就是手和脚的存在。
随着他脚步轻微的动作,艾普西隆便前进后退、左右转动,这是他们从小到大的默契,熟稔的就像共用同一具身体和大脑一样,此刻他指挥艾普西隆前往一旁的铁架上,他一一地寻找合适的,接着取了一个下顎骨,那是婆罗洲的人猿下顎,接着他又来到另一边,在三排每排各整齐有序地放置十个头骨的铁架上,他一个个审慎的取来比对,并以脖子上的软尺测量,动作嫻熟如同技艺高超的裁缝,直到他取得了上面贴着α编号的头骨,饱满弧形的后脑具备了智人的特点,接着他将智人头骨与人猿下顎结合在一起,竟然意外的契合,他不禁露出了微笑,太好了,如此一来,只要在将其埋在皮尔当村更新世的砾石堆里,一个古人类化石就诞生了。
「你是谁?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就在此时霍恩听见了一阵叩叩的敲地声,惊讶转头道,由于长时间待在光线昏暗的地方进行研究,他的身形看起来就像一个驼背佝僂的老人,而不像一名年轻的科学家。
「我就是赫胥黎,你不是一直再找我,不,是找达尔文的笔记吗?」
汤玛斯想起了曾经发生的事情,那是五十多年前,但却又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阻止x了,但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人继承他的遗志,将要以国家之力推广优生学。
「你就是赫胥黎吗?天呀!你是我的偶像,没想到会亲眼见到你,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呢?」霍恩疑惑道。